年5月28日,明经名家讲坛第七期邀请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刘海龙教授,刘海龙老师主讲的题目是《传播中的身体维度》。
主讲嘉宾
刘海龙教授
新技术降低了身体在物质方面的重要性,但同时人们又比以往更重视自己的身体,传播中的身体维度在这种情况下逐渐成为新的研究热点。通过对于身体本身暧昧性的论述、现有传播研究与身体研究的相互关照,刘海龙老师提出了几种新的研究路径,并对物质性身体、数字身体和网络化身体等概念进行了生动阐释。
引言:告别身体还是回归身体?
如今网络新技术的发展正在逐渐形成一种“离身”趋势,人们普遍希望超越肉身,完全不依赖身体接触而实现面对面的传播。从身体视角来看,当传播技术的发展可以完全替代身体“在场”时,身体的物质性就消失了,即“告别身体”。这种“离身”趋势将引发一系列有关人类身份识别的道德伦理问题。但另一方面,人们在生活中越来越在意自己的身体,医美、美容等案例不胜枚举,身体成为人们标榜自我、划分社会等级的标志,甚至成为一种不可复制的商业财富资本。因此“回归身体”也是不容忽视的一种趋势。现实生活中“告别身体”与“回归身体”两种趋势的同时存在推动了学术研究领域对“身体”这一维度的聚焦。
一、身体的暧昧性:身体与心灵的关系
身体本身不是纯粹的物质,它具备一种感知能力,这种先于理性的本能是人类感知世界的根本。因此,身体具有一种暧昧性,无法单纯按照物质与精神的二元对立来划分。梅洛·庞蒂在最新的研究中提到,人类无法直接观察自己的身体,只能借助他人的眼光,这隐喻我们难以对最熟悉的东西形成整体认知。
1.身心二元论
“我思故我在”,笛卡尔把身体看作一个机器,他认为身体的感觉具有欺骗性,只有精神才可以标识人的存在,需要用理性去控制身体。身心二元论中身体和心灵的分开,使得身体被降格到一个较低的物质层面,成为“我”和“他人”的区隔,这种认知在西方一直延续下来,诞生了现代社会中的“我”以及个体主义、人权等概念。然而,在中国古代的传统中,讲究身心合一,修身、养生等都是通过外在来修炼内心,没有身体便无法产生相应的认知。在这种文化传统下,身体并不是区隔,反而成为“我”与更大的社会的连接体,“我”成为整个社会身体的一个器官。
然而,身体本身没有自己的语言,它无法言说,必须借助理性才能被理解。因此当我们用理性来控制身体时,实际是在压抑身体本身的感觉。当我们用现有的语言符号描述身体时,这本身是一种伪认知,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更原始的方法让身体自己认识自己。这就导致了研究的转向,学者希望通过研究动物的身体来形成一种映射。
2.动物身体与身心关系
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我们可以通过动物的身体来反观人的身体。
《章鱼的心灵》
《我的章鱼老师》
书籍《章鱼的心灵》便利用这种他者的策略来反观人类,无独有偶,获得今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的影片《我的章鱼老师》同样如此。这里的“他者”指得是章鱼这种同样具有高级智慧的生物。“具身认知”理论认为,身体会中介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但章鱼的种种特性都对“具身认知”理论提出了挑战。章鱼是一种软体动物,没有固定的身体但仍具备超强的模仿学习能力;它的每一个触角都分布着密集的神经因此大脑无需处理每一个行动;章鱼是色盲但仍可以识别颜色并具备比蜥蜴更强的变色能力……章鱼的例子说明,当我们通过一种动物来反观人类时,我们对于什么是身体、什么是智能、对于身心关系的认知会出现新的理解,从人类角度提出的“具身认知”概念的正确性也需要做新的考虑。
相类似地,尤西·帕里卡所著的《昆虫媒介》一书也将昆虫从非人的角度理解为一种媒介,着重回答“昆虫的智能如何运作?它的身体构成了什么样的活动基础?”等问题。帕里卡引用德勒兹“强度”的概念,认为昆虫的“智能的”组织是从大量的局部且“笨拙”的互动中产生的,是非理性的。不同于人类社会以个体为单位,昆虫世界以群为分界进行聚合。从这个角度,昆虫可以理解为无身体的器官,这种器官本身可以无组织或者再组织,不同的强度会形成不同的组织。
二、传播与身体:传统进路与新的进路
从身体视角切入,可以将已有传播学中有关身体的研究做一个概念的整合。戈夫曼、布鲁克斯等曾将身体视为符号和象征系统;而在人类学、社会学和文化研究中,学者们会把身体作为文化和权力的展开与对峙场所,研究精神文化如何建构物质身体,如马赛尔·莫斯提出的“身体技术”,福柯提出的身体的“规训”,埃利亚斯指出的“文明本身就是对身体的规训”以及布尔迪厄的“惯习”。惯习表明,人所表现出的行为实际上是文化结构与个人能动性结合的结果。
因此,重新研究“身体”,不是新瓶装旧酒。而是去思考身体视角可以为传播研究带来哪些新的思路,或者传播视角可以为身体研究带来哪些新的思路。刘海龙老师指出了目前几个待探索的径路。
一是在一定传播技术条件下,作为经验感官的身体会经历媒介化过程,这使人的生存方式发生什么变化?触觉、嗅觉等是否能被技术所代替?
不同于现有媒介技术条件下形成的视觉霸权,触觉和嗅觉一直无法被技术所复制。在人类的五觉中,触觉和嗅觉被认为可以代表人的本真性,这一点技术无法替代。然而,新兴的VR游戏可以通过视觉画面的呈现来调动整个身体其他器官的感觉,让人“身临其境”。有学者对此进行探究,认为某一种感觉器官的技术性延伸有可能代替其他器官的感觉,甚至引起整体感官形态的变革。历史上,城市化过程中高楼汽车的诞生改变了传统世界,也使得人类整体感官形态从整体式变为碎片式。
二是传播中身体是如何作为一种隐喻向世界投射?
维柯认为,人类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出发点来认知世界,因为人类对自己的身体最为熟悉,会把整个世界看作是身体的延伸,如很多方位词都以人的身体为原点。中国的阴阳五行、西方的星宿实际上都是在根据身体进行认知,整个世界是身体隐喻的投射。认知语言学在这个问题上主要探讨语言作为一种符号表征和身体的关系,传播学可以从更加宏观的经济、政治或文化结构进行探讨。
三是作为传播的基础设施和条件的物质身体会如何影响传播的方式与质量?
彼得斯在《对空言说》中提到如果没有身体的在场,交流便是幽灵的交流,无法心连心,只能进行诠释和猜测。疫情期间大家可以进行线上学习和线上办公,但疫情好转后还是会见面聚会,这说明物质身体作为传播的基础设施条件会影响传播的方式与质量。当我们把交流的对象从人变成非人或者机器人、甚至外星人时,我们需要探讨人是否还可以真正地与交流对象互相理解。
四是物质身体间、物质身体与世界的连接与强度是怎样的?
当技术带来的离身趋势越来越明显时,我们需要重新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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